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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日简讯:盲人张洪 站在世界之巅

登山中的张洪。

登山中的张洪。特08-特09版图片/受访者供图


(相关资料图)

张洪进行力量训练。

登山中的张洪。

珠峰是有声音的。帐篷外高压锅突突冒气的声音,直升机起降嗡嗡的轰鸣声,牦牛脖子上的铜铃发出清脆的叮当声,咔嚓裂开、轰隆坍塌的冰崩声。直到临近8848米,风声从耳后绕到头顶,风雪呼啸,雪坡平滑,周围空旷,而且寂静。

46岁的盲人张洪正是听着这些声音站上了世界之巅。2021年5月24日上午11点15分,天空呈淡蓝色,大风吹散薄雾,阳光照耀着五彩经幡,它们覆盖在略微倾斜的雪坡上,在凛冽的寒风中随风飘扬,远处的背景里,连绵的雪山冷峻而又庄严。

最后的死亡地带

在海拔8000多米处,风速将近60公里每小时,相当于七级风力。黑暗中,登山者的头灯连成一条弯弯曲曲的光带。没人拍照,没人说话,一支静默的队伍。

张洪问夏尔巴还有多久登顶,对方回答,半小时。张洪感觉,走了很多个“半个小时”,仍然没有登顶。后来他才知道,全世界的夏尔巴都是这么回答登山者的。

在一个又一个“半小时”后,他们迎来了登顶珠峰的最后一关:希拉里台阶。这是海拔8790米的一处高12米,近乎垂直的岩壁,这条身处“死亡区”的山脊是登顶的必经之路。

到达希拉里台阶的时候,张洪已经走不动了,冰爪在岩石表面容易打滑,站不稳。他只好蹲下,用一只手触摸安全的落脚点,然后支撑身体把脚抬出去,在这样的反复中,花了近两个小时顺利爬上了12米长的希拉里台阶。

张洪记得,后面的夏尔巴曾大声对他吼道,“No,No,Stop,Stop”,他赶紧收回了已经迈出去的右脚。

下山后从翻译口中得知,夏尔巴人冲他吼的地方,但凡有点偏差,张洪可能直接坠落2500米,自由落体2分钟,“都没有足够的时间来回忆人生”。

为什么一定要登珠峰?

在珠峰这个目标出现之前,张洪工作只是为了挣钱,单纯为了活着,“但这不是我想要的”。不甘于生活平淡的张洪,在很长一段时间内,有一个抽象的理想,想要做出点事,但在同样长的时间内,他不知道那件“真正想要的”具体的事情是什么。

身边的人难以理解。好好做按摩,一辈子这样平稳过去,这是99%的盲人能够为生的手段,“好像我只能这样过一辈子”。

5800米的雪古拉峰是他第一次登顶的山峰。站在峰顶,山风呼啸而过,吹得旗子招展,一种干净利落的声音。张洪更加确定了,登山,就是那个抽象的方向,那个一直在寻找的“具体的事”。

他不只是为自己,也想为妻子夏琼和儿子做点什么。

张洪想要证明夏琼的选择没有错,想给儿子树立榜样。

在出发尼泊尔之前,他带夏琼去了海边。这是一场告别之旅,之前相伴数十年,去看大海的梦想夏琼常在他耳边念叨。他心想,如果回不来,至少带妻子实现一个简单的愿望。

夏琼在海边,说了一句让他大为惊讶的话,“你的梦想是向往高山,我的梦想是向往大海,事实证明,高山和大海是可以在一起的。”

登顶之后

2021年5月24日上午,张洪登顶。他简单拍完几张照片以后,就催促向导下撤。

下撤的路上,风雪猛烈,张洪不记得摔了多少次,有一次摔倒之后,他筋疲力尽,甚至陷入了短暂失温,“眼睛刚刚闭上就一下子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舒服。”不冷了,外面的狂风也听不到了,全身细胞放松了,身体好像飘起来。

没有沉浸几秒,张洪被夏尔巴唤醒,睁开眼依然是暴风雪,身体依然发冷,张洪意识到,一旦闭眼,可能不会再醒过来。在夏尔巴的帮忙下,张洪强忍着极度的疲惫起身,继续前行。

5月27日张洪终于回到了出发的地方——南坡大本营。那一天,他吃了很多东西,饼干、奶茶,直到脱去冰爪,双脚彻底回归大地。

拉萨的夏琼也在第一时间接到登顶成功的电话。回想告别前,她曾和张洪拉钩盖章,她在车下,张洪坐在车上。隔着车门,她声音哽咽,流着泪对张洪说,“不管上不上得去,都要平安回来,你自己的老妈你自己回来养,你自己的儿子你自己回来教!”

张洪戴着墨镜,脸上看不出表情,沉默。关上车窗,行驶百米后,他在车上默默流泪。

他的承诺,做到了。

新京报记者 朱清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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